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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
哭,並不代表懦弱。
不哭,也並不代表堅強。

世界上並沒有堅強的人,只有裝成堅強樣子的人而已。我最後一次哭是在前年,跟她分手後,一個人坐在漢堡王前面哭了三個小時。

那並不是我要的結果。

眼淚應該是在那一年哭乾的。很多次,想掉下眼淚,眼淚卻消失了。從此,我再也沒哭過。

2.
小欠的明日報網站跟一般人一樣是靜靜的在那裡的。每個網站看起來都差不多,沒什麼特色。

某個酷熱的星期天下午,我坐在電腦前,閒逛的時候發現的。有些東西就是那樣,突然進入視線,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道理。僅是某種機緣或是巧合吧。就像路過的人一樣。我並不是非去逛一逛或是讀一讀不可。但我還是慢慢的走進了她的世界,點開一篇篇文章和畫的窗。

這個叫做小欠的女孩,畫的像極了我最愛的畫家。畫了一隻眼睛的自畫像;線條,在螢幕上出乎意料的看似淒離。

3.
小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:「我漂亮嗎?」漂亮的女孩,我看過很多。小欠只是看著我,然後說:「我漂亮嗎?」對呀她說話的口氣好像是在說,「你臉上有飯粒」那樣,有一點靦腆。她也如同揭露了我的某種狀態,卻好像已經知道我的回答一樣。於是我就真的回答了。「比我想像中的漂亮。」我說。

我第二次見到小欠,是她給了我電話。然後我約她去喝咖啡。這第二次見面時。小欠幫我做了心理測驗,小欠問我對心理測驗有興趣嗎?我說:「隨便回答好了,我不太向別人說心事的,就像開窗戶一樣。」我開始覺得攤在紙上畫的一顆心,那個的秘密,是被她掀開的。

開什麼玩笑。我從來不向別人說秘密的。搞不清狀況。我從來不,聽清楚了,我從……來……不……說……的。「從來不」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嗎?就是字面上的意思。

關於這點,小欠永遠搞不清楚。

4.
小欠拿著手機,在按鍵上打著我的名字。「是這樣嗎?」她問。對的。我點頭。而我終究沒有因為看了自己的名字如見了鬼怪般夜哭,許多人總在生命中突然插手又突然鬆手。筆劃在該斷的地方連結,在該連結的地方斷開。而終究蒸發、散失,逸入空氣之中。一個迷失的名字。

5.
「我很疼妳。」我說。她也喜歡我。所以,我們做了愛。做愛就是男人和女人做的那件事。

6.
當伊底帕斯王刨去了自己的雙目。在臉上留了兩個血肉糢糊的窟窿。他也就不會流淚了。從空洞的眼窩滲流出的僅有血與濃。沒有其他。

但我猜想小欠在畫裡畫了一隻眼睛僅是為了逃避流淚,才挖去了自己的眼睛。挖去了眼睛之後她便看不見且不流淚,所以沒有罪。

我這樣對小欠說時她瞪大了眼睛:「你怎麼會這樣想?」她試圖以溫柔來啟蒙我。

「你在想什麼?」她重複著問著這句話。隨便說說而已。不行嗎?我答她。

但她的眼睛瞪的那樣大,我想那樣的眼睛要挖掉可能要花掉不少功夫吧。

「難道你不感到觸動嗎?」我是啊我是對那對挖掉了的眼睛感到很震撼。我說。
「難道你不曾因為一個傷痛的故事而有想將眼淚傾瀉殆盡的衝動嗎?」小欠看著我。

我說不知道,我很久沒有哭過了。於是小欠說:「為什麼我從不看見你流淚?」
「為什麼我從不看見你流淚?」第一次和小欠做愛的時候她又對我如此說了一次。趴在我身上哭了起來。

流淚有什麼好?她那樣說時令我感到自己始終是欠缺的。我不知道有什麼可以哭的,或許我真的欠缺。

而我欠缺的只是一種流出。一種體液的分泌。

7.
以前,我與不同的女人不停的做愛。這些自以為可以透過關係討好我的女人,可能再也不會出現在我面前。反正我從來就討厭她們。其實每一個愛撫的動作、步驟我都知道。每一個親吻的聲音,每一個肢體舌尖碰觸的感覺。

女人來或走。不停的換女人和不同的身體做愛。我比那些女人都清楚慾望不會到她們身上為止。

當伊底帕斯到雅典城,在那裡接受庇護並且終老。伊底帕斯刨下的雙眼還在荒野某處流著眼淚。受刑的眼。

8.
我這36歲的罪人還在這裡。
那是我第一次有想要哭泣的慾望。
是的我想要哭。像個孩子一樣嚎啕,直到有人聽見了聲音過來探看,問我怎麼了。我終於也像哭於腹內的嬰兒一樣毫無驕傲的索求注意。

但,我的眼窩是乾的。我的手指摸了一下眼瞼,感覺久旱的乾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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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ruffpa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4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