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obo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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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四年前我在大湖公園撿到它,那個冬天它還是一隻活蹦亂跳又很皮的小野狗,之後我去警察局報警,看看有沒有人遺失這隻流浪狗可以來跟我認領,後來也沒有。

這隻小無賴在那個時候像個孩子一樣什麼都不懂,對任何事物都充滿了好奇,它沒有貴族的血統,也沒有顯赫的家世背景,它只是一隻好命的流浪小雜種,跟我們有緣十四年。

因為bobo年輕的時候跟一群野狗打架打輸了,所以左眼瞎掉,後來看不見。它是一隻獨眼又充滿驕傲的狗兒;它喜歡玩球,超皮,常常有狀況,急診頻繁。永和獸醫院的病例上特別註明著:「bobo,全永和最皮的狗,吃軟不吃硬。」前幾年,妹妹來我家的時候說:「潘,你看,bobo會笑。」我說是呀是呀,它的眼睛都瞎了,我還說它會哭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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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obo最後的這一個月是躺在客廳的,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,因為天氣變冷的關係,所以媽媽在它的身上蓋了毯子取暖,然後用針筒餵給它水喝,就像照顧一個老病人一樣。它只會睜開那隻沒有瞎掉的眼,不說話的看著我們。這一個月以來,爸爸不只一次的坐在客廳拿著手帕擦眼淚,跟我說:「看它那麼痛苦,給它安樂死吧。」媽媽也哭了,摸著bobo的頭,說:「你看,它都知道。」bobo還是一樣,只會睜開那隻沒有瞎掉的眼,不說話的看著我們,可是,它的眼角有很多的淚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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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幾個夜晚全家都不好受,也都知道bobo差不多了。昨晚,媽媽跟我說:「我剛剛給醫院打過電話了,醫院說如果給bobo打一針,它就會好好的的睡著,然後靜靜的走,不會有事的;我們明天就帶它到醫院,讓它好好的睡吧,這樣bobo也不會那麼痛苦,你覺得呢?」媽媽整夜沒睡,拿著棉花棒幫bobo一次又一次地擦去它眼角的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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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下午,弟弟跟公司請假回來家裡。我們抱著bobo到永和獸醫院。因為要打針,所以我們必須把bobo抱上二樓,放在手術台上。醫生簡單的向我和弟弟說明了一些處理善後的手續,然後下樓去準備葯和針,弟弟跟我說:「我去領個錢。」我點點頭說好。

二樓很安靜,空氣裡面只剩我和躺在手術台上的bobo呼吸的聲音。我坐下來摸摸它的頭,很靠近的貼在它的臉旁跟它說說話。bobo的眼角這時候流下了眼淚,然後抬起頭。我又摸摸它的頭,說:「bobo,乖。」然後,bobo用盡了力氣抬起頭,呼吸了一兩口很大很大的氣,像是懂我的意思,跟我道別,接著就躺下去了。

沒多久,醫生拿著針葯上來。我搖搖頭說:「不用了,它好像已經走了。」這時,醫生用聽筒聽一聽bobo的心跳,向我點點頭,證明已經沒有呼吸了。我從椅子上站起來,笑著說:「你看,這小子,它到現在都還是那麼拗,那麼驕傲,連針都不給你們打。」醫生從旁邊的桌上拿了一些衛生紙給我,然後醫生也哭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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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晚,或是以後,bobo會睡的更好。十四年來的酸甜苦辣、喜怒哀樂就像一部電影或小說結束了一樣。bobo最後還是敵不過死神。它在最後的這個冬夜裡是安祥的,靜靜的睡去。
那天,小白問我:「如果bobo死了,你會不會哭?」
我說我會非常難過。是的,非常難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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